【侠客岛】俄乌冲突加剧能源危机，欧洲成了冤大头

近来，欧美俄各方围绕能源展开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先是西方对俄发起经济制裁，冻结俄在西方资产；之后俄罗斯宣布，向对俄“不友好”国家和地区供应天然气时，改用卢布结算。这些“不友好”国家，包括欧盟成员国、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等。

双方针锋相对：德国能源部长阿尔特迈尔表示，七国集团（G7）拒绝以卢布支付俄罗斯的天然气等能源资源；俄联邦委员会经济政策委员会副主席阿布拉莫夫立刻回应，此举肯定会导致天然气供应中断，因为俄罗斯不能免费供应天然气。

这场以能源为主的经济战，使高度依赖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的欧洲进一步成了美国拱火俄乌冲突的冤大头。

（图源：路透社）

一

欧洲向来高度依赖俄罗斯能源。

截至2020年，全球已探明化石能源储量中，欧洲石油和天然气储量占比分别是1%、2%，为全球最低。在冬季取暖以及发电和工业生产方面，欧洲主要使用天然气。根据美国能源情报署(EIA)数据，2020年欧洲天然气消费量中，进口占比达到85.84%。

一边是缺油少气的欧洲，一边是富油足气的俄罗斯。出于地缘和经济考虑，欧洲从俄罗斯大量进口能源。

数据显示，欧洲进口原油占俄罗斯原油出口总量的48%，爱沙尼亚、波兰、斯洛伐克和芬兰等国75%以上的石油进口来自俄罗斯，德国、荷兰和波兰的炼油厂也十分依赖从俄罗斯进口原油。

而在天然气方面，俄罗斯是欧洲最大的天然气供应国，欧洲进口的天然气近半来自俄罗斯，销售到欧洲的天然气占俄罗斯天然气出口量的1/3。

德国55%的天然气进口、50%的硬煤和30%的石油都来自俄罗斯，俄罗斯能源巨头Gazprom的子公司Astora拥有德国储气设施的1/3以上；大部分电力来自核能的法国，化石燃料则依赖俄罗斯。

正是由于能源上的高度依赖性，在对俄制裁问题上，欧洲很难达成一致。

这给了美国机会。目前，美国天然气出口占全球第二，有数据显示美国已成全球单日原油产量最高的国家。理论上讲，如果欧洲摆脱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美国有可能接手欧洲能源市场，替代俄罗斯成为欧洲最大的能源供应国。

俄乌冲突爆发前，美国就一直阻挠俄罗斯通往欧洲的“北溪2号”项目启动。近期美国对欧洲的天然气出口量达到了131亿立方英尺（约3.7亿立方米）。彭博社等报道称，美西方制裁后，俄罗斯石油公司以低于市场价格贴水的方式向市场售卖原油，美国则以每天10万桶以上的数量向俄罗斯进口原油——这是8个月以来的最高数字。

也就是说，俄乌冲突期间，在全球市场上，美国从俄罗斯低价收购能源，再以更高的价格转手卖给欧洲，从中大赚一笔。

（图源：央视）

二

美俄抢占欧洲能源市场，不像在一般市场竞争中因供大于求而使消费者获益，欧洲非但没能渔翁得利，反而深受其害。

2月24日俄乌冲突发生后，被视为“欧洲天然气价格风向标”的基准荷兰TTF天然气期货价格一度拉涨逾60%；冲突当日，NYMEX原油和布伦特原油一度冲上100美元/桶，分别创出2014年6月和2014年9月以来的新高，欧洲天然气价格一度涨超52%。

国际咨询机构WoodMackenzie称，若俄天然气供应长期中断，直至今年夏季欧洲天然气库存都无法恢复，下一个冬天则将面临天然气库存接近零的灾难性局面，气价也将高得离谱。国际能源署则表示，俄乌军事冲突会扼杀能源供应，会给欧洲带来“数月甚至数年的痛苦”。严重依赖能源进口的欧洲，受影响程度可想而知。

3月8日，作为西方对俄罗斯经济制裁的重大升级，美国和英国宣布对俄罗斯能源实施禁运。这一天，俄罗斯副总理诺瓦克说，油价上涨，欧洲消费者是主要受害者。若西方真的对俄罗斯石油实施制裁，俄罗斯做好了调整对欧洲市场出口的准备。

俄罗斯还警告，如果西方禁止从俄罗斯进口石油，全球市场会遭受灾难性后果，油价可能攀升至每桶300美元甚至更高，并声称中断“北溪1号”天然气的供应。

就在俄罗斯要求“用卢布结算”天然气的要求后，不断贬值的卢布价格开始拉升。冲突后卢布最低点时，10000卢布兑498元人民币；“卢布结算”要求提出后，10000卢布兑715元人民币，拉涨43%。这一结果提升了俄罗斯与美西方打能源战的底气。

用克里姆林宫发言人佩斯科夫的话说，“我们不会做慈善，向欧洲客户免费供应天然气”“不付款就没有气”。

挪威能源研究和商业情报公司Rystad Energy指出，俄罗斯能源供应正面临重大风险，包括故意限制出口等措施，将让本就供不应求的全球石油供应陷入危机；国际能源署（IEA）也发出警告，俄罗斯遭受的制裁，可能使国际石油市场面对“数十年以来最大的供应危机”。

“北溪二号”天然气管道，暂已废弃。图源：今日俄罗斯

三

博弈显然还在继续。

俄罗斯“卢布结算令”发出后，美国和欧盟紧急达成一份协议：2022年底前，美国将向欧洲供应至少150亿立方米的液化天然气，2030年前，美国向欧洲提供至少500亿立方米的液化天然气。

拜登还与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宣布，成立一个特别工作组。该工作组的主要目标是“实现液化天然气供应的多样化”。白宫介绍，美国将“努力确保乌克兰和欧盟的能源安全，为明年和下一年的冬季做准备”，支持欧盟结束对俄化石燃料的依赖。

改用美国石化能源当然也有代价，不仅价格可能增加30%左右，运输时间也会增加90天。

国际观察人士预判，俄乌战争将对欧洲能源转型带来巨大冲击。以德国为例，美俄在欧洲的能源博弈发生后，德国要求重新审视或暂停退出核电和燃煤发电计划的呼声越来越大；可再生能源是战略资产的观点，正在德国得到高度认可。所以，俄乌冲突下的欧洲能源结构走向，不一定是“弃俄投美”，从长期看反而将加速欧洲走向清洁能源。

美俄能源博弈也将深刻重塑全球能源市场：中东地区，以沙特和伊朗为主，可能逐步减少能源美元结算比例；欧洲多国继续寻找替代能源供应国，预期卡塔尔等中东国家未来会拓展欧洲市场；而美国是全球最大的能源消耗国，页岩油气生产成本高，对欧洲出口运输时间长，对欧供应竞争力不强，战后美对欧洲的能源供应份额仍然有限，其能源预谋难以完全实现……

自美西方制裁俄罗斯以来，原有的世界能源格局已出现重大变化，至少在观念上发生了根本性转变。过去稍微调整油价就发生“黄马甲运动”的法国，在如今油价大幅攀升的情况下，居然“平静”接受了现实。

俄乌冲突期间，布油价格飙升。图源：Wind

欧洲能否摆脱对俄能源依赖？眼下，为战争拱火浇油的美国坐山观虎斗、大发战争财，欧盟却眼看断油断气、油气价格飙涨。欧盟委员会气候行动和能源事务发言人麦克菲说了句实话：“2027年之前，我们仍将依赖俄罗斯碳燃料。”

文/陈九霖（《中国经济周刊》特约撰稿人 ）

编辑/绫波、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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