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领域国际治理闪耀中国智慧（热点对话）

■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副院长 刘卿

■ 外交学院教授 李海东

■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军控研究中心主任 郭晓兵

1月3日，中国、俄罗斯、美国、英国和法国五个核武器国家领导人共同发表《关于防止核战争与避免军备竞赛的联合声明》（以下简称《联合声明》）。这是五国领导人首次就核武器问题共同发声，也是继2000年五国领导人在纽约举行会晤并发表声明后，再次就重大国际议题共同发声，引起国际社会高度关注。

《联合声明》向外界释放出哪些积极信号？当前国际核不扩散体系及军控体系面临哪些挑战？各方应拿出怎样的务实行动维护全球战略稳定？中国在推动达成《联合声明》、维护国际核裁军与核不扩散体系等方面作出了哪些贡献？本报记者对话三位国际问题专家进行解读。

《联合声明》释放出 哪些积极信号？

《联合声明》指出，“避免核武器国家间爆发战争和减少战略风险是我们的首要责任”，强调“核战争打不赢也打不得”。俄罗斯政治学家尤里斯维托夫指出，如果联合声明中包含的观点得到尊重，它将成为2022年令人鼓舞的开端。

刘卿：《联合声明》具有重要意义。其一，中俄美英法是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也是联合国《不扩散核武器条约》法定的核武器国家。在近年来国际局势动荡、地缘冲突风险加大、大国战略互信缺失的背景下，五核国首次就核武器问题发表联合声明，有利于缓解全球安全焦虑。

其二，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第十次审议大会一再推迟，或于今年8月举行。五核国在会议举行前发表联合声明，向国际社会表明共同遵守《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积极态度，为大会举办创造了良好氛围。

其三，《联合声明》在强调“核战争打不赢也打不得”“不将核武器瞄准彼此或其他国家”的同时，也强调“维护和遵守双多边军控协议和承诺”“避免军事对抗、防止军备竞赛”等，不仅有助于降低核战争、核扩散风险，还有助于防止常规军备竞赛。

郭晓兵：从《联合声明》的具体内容来看，强调“核战争打不赢也打不得”“不将核武器瞄准彼此或其他国家”等，反映了五核国对核武器性质的深刻认识，有利于降低核冲突风险、维护全球战略稳定；强调最终目标是“以各国安全不受减损的原则建立一个无核武器世界”，对无核国也是一个鼓舞；表示“继续遵守不扩散核武器的各项义务”，给维护国际核不扩散体系提供了动力。

李海东：五个核武器大国就防止核战争、避免军备竞赛表达共同立场，本身就彰显出大国间加强合作与协调对维护国际秩序稳定的重要性，这是一个对当前国际安全构建具有强烈标识意义的事件。“核战争打不赢也打不得”，意味着五核国从道义、法理和实践层面表达出一个基本立场：不能有核战争，核战争没有赢家；在联合国《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第十次审议大会召开前，五核国家对国际安全重大议题发表联合声明，同时重申核不扩散相关立场，也能表明大国对联合国机制权威性的认可。

这份《联合声明》尽管篇幅不长，却是五核国为维护全球战略稳定、增进相互理解和信任、增强稳定性和可预见性的一次良性互动。在当前和未来全球安全秩序的构建中，五大国间的有效协调和真正合作对实现持久和平和普遍安全意义重大。

当前国际核裁军及核不扩散体系面临哪些挑战？

核武器自面世以来，就是悬在人类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当前，世界百年变局和世纪疫情交织叠加，国际战略安全领域面临许多重大挑战。法新社称，在国际局势紧张和充满各种不确定性的当下，五个核大国尝试让全球相信不会出现灾难性的核对抗。

李海东：当前，国际核不扩散体系面临严峻挑战。其一，大国关系比冷战结束后任何时期都紧张，例如：美俄围绕乌克兰议题、欧洲安全问题剑拔弩张；在亚太地区，美国对华战略遏制不断升级等。大国之间缺乏良性互动和协调，给国际核不扩散体系有效运转和全球安全保障带来许多负面影响。其二，个别核大国已经暴露出极端不负责任的苗头。例如，美英澳去年达成所谓“三边安全伙伴关系”（AUKUS），谋求开展核潜艇合作，加剧地区核扩散及军备竞赛的风险。其三，随着核技术的发展，武器装备更新换代速度加快，维护和完善全球核不扩散体系面临新挑战。其四，如何限制除五核国之外的其他拥核国家，目前还是一个很大的难题。此外，随着非传统安全威胁上升，一些极端恐怖主义者也在谋求收集核材料、拥有核武器，这是极其危险的。

在国际战略格局的动荡变革期，维护世界和平与安全需要五核国共同努力，特别是作为世界头号强国的美国应拿出实际行动，切实遵守国际法和国际规则，与其他国家在相互尊重基础上开展对话合作。面对全球及地区安全挑战，大国要加强磋商、建立互信，树立国际合作表率。在一些具体的军控议题上，个别大国要拿出诚意，以务实态度达成新条约新协议，为维护全球战略安全作出实质性贡献。

郭晓兵：近年来，国际军控体系面临诸多挑战。第一，在大国博弈日趋激烈的背景下，有核国之间矛盾上升。美国曾宣布退出《中导条约》《开放天空条约》等，给二战后国际军控体系带来巨大冲击；美国还积极发展导弹防御体系，对其他国家的核威慑力构成一定影响，例如英国2021年3月曾宣布扩充核武库，核弹头增幅超过40%。第二，无核国与有核国之间矛盾也在上升，一些无核国家对部分有核国家的缓慢核裁军进程表达出不满。对建立无核武器世界的具体步骤和进程，国际社会也存在不同声音。第三，一些地区核热点问题尚未解决，仍存在核扩散风险，对全球战略平衡和稳定构成了挑战。

刘卿：当前国际军控形势仍然严峻，一方面，个别国家渲染大国竞争，导致大国战略互疑上升、安全关系日益紧张、军备竞赛有不断加剧之势，增加了国际格局的脆弱性、风险性和不稳定性。另一方面，军事技术发展日新月异，核武器向小型化、常规化和精准化迈进，一旦爆发核战争，其杀伤力和破坏性将难以估算。

五核国发表《联合声明》释放出了一些积极信号。下一步，国际社会要共同努力，在推动核裁军、防止核扩散、推动核热点问题解决上拿出更多实际行动。主要核大国应以身作则，积极承担国际责任。其一，应明确核武器的防御目的，推动核裁军进程，在严格有效的国际监督下、通过双多边谈判缔结全面彻底的裁军条约；其二，应加强战略对话，停止渲染大国战略竞争与对抗，切实尊重彼此安全关切，妥善管控分歧，避免战略误判，为推进国际核裁军创造良好的安全环境；其三，应携手维护全球和地区核不扩散体系，在联合国等多边框架下解决地区核热点问题，避免采取双重标准，忽视地区国家实际关切和利益。

中国为维护国际核裁军与核不扩散体系作出了哪些贡献？

中国外交部军控司司长傅聪1月4日在相关媒体吹风会上说，中国是五核国联合声明的积极推动者，为联合声明的达成贡献了重要智慧。中方愿继续与其他四国加强沟通协作，增进战略互信，为建设持久和平、普遍安全的世界发挥领导作用。

刘卿：中国一直积极倡导“核战争打不赢也打不得”的理念，中国学界对此也有不少研究。该条内容写入《联合声明》，体现了推动核领域国际治理的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此外，中方还推动写入重申“不将核武器瞄准彼此或其他任何国家”等重要内容，彰显了中国始终恪守的“在任何时候和任何情况下都不首先使用核武器”这一承诺。

多年来，中国坚定维护《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在伊核、朝核等地区问题上发挥建设性作用，为防止核武器扩散、推进核裁军进程、促进和平利用核能作出了不懈努力，成为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的积极贡献者。

郭晓兵：中国始终秉持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全球安全观，一直是国际军控体系的积极维护者、参与者和贡献者。具体有如下表现：中国迄今已加入20多个国际军控条约及机制，并全面履行条约义务；近年来，中国境内禁核试监测台站批量通过核证验收，成为《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核查机制建设的亮点；中国在提出军控方案、军控议程等方面也更加主动，为全球安全治理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如提出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发起全球数据安全倡议、倡议达成《科学家生物安全行为准则天津指南》等；中国在防止核扩散上发挥了积极作用，在推动解决朝核、伊核问题的多边谈判中作出了建设性贡献；中国还出台相关政策加强出口管制建设，如制定《出口管制法》、推出《中国的出口管制》白皮书……

李海东：在维护国际核不扩散体系、推动国际军控进程中，中国展现出大国的责任和担当。其一，中国始终强调联合国在国际核不扩散体系中发挥关键协调作用，与支持联合国在国际事务中发挥核心作用的一贯立场相一致；其二，中国倡导的“核战争打不赢也打不得”理念被其他核大国接受，并写入《联合声明》，体现了中国理念的感召力；其三，中国始终恪守在任何时候和任何情况下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政策，明确承诺无条件不对无核武器国家和无核武器区使用或威胁使用核武器，是五核国中唯一作出上述承诺的国家；其四，中国坚定奉行自卫防御核战略，始终把自身核力量维持在国家安全需要的最低水平，从不开展军备竞赛，成为推动世界和平发展的中流砥柱。（记者 李嘉宝）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2年01月10日   第 10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