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难忘的“夏夜”（我心中的红色经典）

夏夜——恢复高考的日子（油画）
　　程丛林 中国美术馆藏

◎经典回放

1977年高考是在冬天进行的，它激励了成千上万的人重新拿起书本，加入到求学大军中。程丛林这幅《夏夜——恢复高考的日子》表现的是1978年夏夜，学生们为参加高考积极夜读的盛况：简陋的教室里座无虚席，群情振奋，刚刚获得新生的学子们表现出对知识的热切渴望。整幅画面用色凝重单纯，在宏大、概括的构图中兼顾每个个体形象的塑造，充满厚重的时代感。

红色题材文艺创作承载着熠熠生辉的红色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精神财富，也是当代文艺创作的一座无尽宝库。许多红色题材经典美术作品，如《开国大典》《地道战》《狼牙山五壮士》《转战陕北》等，树立了红色题材艺术创作的典范标杆，也是我们今天学习历史的生动内容。

作为一名美术工作者，我不但实际参与了一些红色经典的重大主题性创作，也总会被一部部经典的美术作品所打动。油画《夏夜——恢复高考的日子》就是其中之一。

从1966年夏季起，全国大学和中专先后停止招生，使我国知识分子队伍培养出现了一个断层。那时我也到了公社，每日除了劳作，就是干点自己喜欢的文艺宣传工作，比如出黑板报、画墙报等。

1977年8月，邓小平主持召开科学和教育工作座谈会。参加座谈的几十位科学家、教育工作者一致要求改革高校招生制度，恢复文化考试。邓小平当即表示：今年就下决心从高中生直接招考，恢复文化考试。这对于我们这些下放到公社的青年人来讲，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1977年高考从11月28日开始到12月25日结束，全国约570万名考生怀着求知的渴望走进考场，其中27.3万人被录取。这一年，一是我们在公社得到消息比较晚，另外也确实还需要把搁置的学业再恢复恢复，所以我没有报名。1978年夏，全国约有610万名考生参加高考，录取新生40.2万人。恢复高考，举国震动，它改变了整整一代甚至几代中国青年的命运。后来，我也顺利考上了福建师范大学美术系，开启了人生命运的重大转折。

《夏夜——恢复高考的日子》就是表现1978年夏夜，学生们挤在简陋的教室里如饥似渴地学习的场景。这幅作品创作于2009年，作者程丛林。作品以写实的手法、现实主义的精神，描绘了数十位姿态各异、生动鲜活的人物形象，几乎充满了整个画面，构图非常饱满；画面上部的空白和下部拥挤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而人物群体向前的姿态则赋予画面以积极的动感，充分展示了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对知识的渴望。

在艺术创作中，画面中每个形象的塑造背后都隐藏着作者对表现对象的深入观察和情感体验。这种个体化的图像叙事体现了画家在面对历史和事件时的观念及态度。

作为相似场景的经历者，我看着这件作品，自己仿佛置身画中，回到了那个时代，如此亲切。程丛林笔下这个令人感动的场景就是通过这样的形象塑造完成的。在造型上，年轻群体的蓬勃朝气和求知欲望通过细腻的笔触表现出来，同时也照顾到年龄和性格的差异，做到了朴实、自然、生动。在这个人物群体中，有几位年轻人如扒着窗棂探身的小伙子，面向观众正在沉思的女青年，抱臂抿嘴戴着眼镜的男青年，抽烟认真看书的男青年等，打破了画面一致向右的动势，起到了活跃画面的作用，既有点睛的意思，也更符合实际。

从色彩上看，这幅作品沉着平稳，以蓝、灰、黑、白等色彩构成，并无鲜艳的颜色，但却给人夺目的感觉。这要归功于画家巧妙运用了黑白的对比和色调的整体协调，使得画面厚重感十足，同时又不给人沉闷的感觉。整体而言，画面的色调偏冷，但画家利用几处红色，如画面右上角站立的穿红色汗衫的青年，左上角穿红色花纹衫探头听课的女青年以及多处穿白衣的青年等，调节了总体的气氛，使之不会单调。尽管在画面上并无多少“漂亮”的色彩，只有不多的几种颜色，但却给人鲜明的视觉效果，可谓以少胜多。

《夏夜——恢复高考的日子》是同类创作中的优秀之作。在我印象当中，程丛林也至少画过两稿。这幅作品不仅深入地表现了那段历史，让人回想起那个火热的年代，而且也在艺术上突破了固有的模式，通过生动有力的群体形象和简单而沉厚的色彩，呈现出时代的特点和精神，在中国当代美术史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国泰民就安，一次全面恢复高考，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这是国家和党给予我们的关怀。在新征程上，作为一名美术工作者，深感重任在肩，唯有接续奋斗！（徐 里）

（作者为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1年11月25日   第 12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