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山西,许多人的印象中会浮现两种颜色:一是黑色,因为其矿产资源丰富;二是黄色,因为这里地处黄土高原。而如今,这种印象可能已成过去式,当你打开卫星地图就会发现,山西正被越来越多的绿色所覆盖。 今年8月,按照全国人大常委会要求,山西省人大结合当地实际,就去年初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壤污染防治法》和今年初实施的《山西省土壤污染防治条例》开展执法检查。检查组了解到,土壤污染防治“一法一条例”颁布实施以来,山西省不断强化防治措施,压实法律责任,提升治理水平,土壤环境质量总体向好。 净土保卫战在山西怎么打?光秃秃的山坡怎么变绿?记者日前跟随“中华环保世纪行2020年宣传活动”采访团走进这里,看山西如何对各类土地分类施治、精准修复。 农田“解毒”后种出合格菜 小店区位于山西省太原市东南部,属于全市粮食、蔬菜主产区,是当地的“米袋子”“菜篮子”,直接关系老百姓的身体健康。然而,这里的一些农田,却有着40多年的污灌历史。 “曾经,周边工业及生活污水通过各种渠道输送到这里,这些污水被用来灌溉,导致土壤中镉、汞等重金属含量超标。”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副研究员赵龙介绍,位于小店区北格镇流涧村的这片农田,近年来变化很大,修复治理示范区面积已有366.3亩。 2015年中央设立36亿元重金属专项资金,支持重金属土壤污染治理与修复。“太原市小店区污灌区重金属污染农田土壤修复示范项目”就在首批治理项目之中。此后,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承担了该项目的治理方案编制、治理效果评估等工作。 “土壤污染具有隐蔽性、累积性以及滞后性,光看表面看不出什么变化,但从一些细节还是能发现当地生态环境已经受到破坏。”赵龙回忆,2016年做人员走访时,就有老农向他提起,小时候地里有很多蚯蚓,后来却很少见了。此外,根据团队所做的实验,在污灌土壤所种蔬菜的根系比正常土壤条件下的更短,这也说明了重金属污染的损害。 治理土壤的第一步,是停止污灌。在周边建起污水处理站,也就切断了污染源。随后,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团队根据农用地土壤分布特征及污染程度,将整片污灌农田划分为A、B、C三块区域,分别采取三种方式修复治理。 A区污染程度最重,采用翻土置换修复技术,将表层30厘米厚的耕作土层与更深层的无污染土壤“对调”,把无污染土壤换到表面来,对于污染土壤也采取了一些防控措施。 在污染相对较轻的B区,种上了黑麦草等超富集植物,可多吸收土壤中的重金属。而在污染程度为中度的C区,赵龙介绍,通过给土壤里添加固化材料,降低了土壤中重金属污染物的活性,再通过微生物降解等办法,减少有机污染物,使这些地方可以种植玉米等作物。 “经过治理后,我们又对土壤和农产品做了采样监测,结果发现,土壤和农产品籽粒全部达标。”赵龙看着身后延展的一排排大棚自豪地说,“这就是曾经污染最重的A区农田,如今蔬菜大棚里能够种出合格菜了!” 从全省看,山西正扎实推进耕地土壤污染风险管控工作:全省耕地土壤环境质量类别划分任务已覆盖90个县,占总任务量的78%;全省落实受污染耕地安全利用和严格管控技术措施的面积已完成总任务量的82.3%。此外,全省还就《土壤污染防治法》加强宣传培训,已培训各市县工作人员1000多人,提高了污染防治业务水平。 将工业污染土壤变废为宝 2012年,太原煤气化(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停产搬迁后,留下一片被污染的场地,包括多达35万立方米的污染土壤。 “公司在这里持续生产30多年,里面的焦化厂产生很多有机污染物,包括挥发性有机物、半挥发性有机物、石油烃等。”太原市生态环境局副局长刘永慧说,如果放着这些“毒地”不管,不但有异味,更会释放有害气体,甚至包括致癌物,影响周边居民健康。2019年,这些污染物被统一拉到几十公里外的专门场地进行处理,由北京建工环境修复股份有限公司承接。 “我们根据土壤污染程度,应用了多种修复技术。”污染地块治理修复项目技术负责人牛敏丽介绍,对于污染较轻的土壤,采用常温解吸技术,即在常温下使有机污染物挥发出来;对于中度污染的土壤,得经过加热才能充分释放污染物。“我们称之为异位热脱附技术,就是将土壤加热至预定温度,使土里的污染物气化挥发。” 牛敏丽指着身旁一个巨型充气膜大棚,这正是一处异位热脱附设备。“全套设备一小时能处理20—30吨污染土,修复后的土壤可用于医疗、居住用途,环保要求达到Ⅰ类用地标准。” 对于重污染土壤,则采用了水泥窑协同处置的办法。“简单来说,就是将重污染土壤按一定比例添加到水泥生料中,高温加热至1100摄氏度以上,彻底焚毁有机污染物,最后土壤会变成水泥熟料。”山西双良水泥有限公司董事长李虎森解释,这样处理能使废土得到充分利用,且污染物去除率达99.99%以上,他的水泥厂一天最多能处理700吨重污染土壤。 “经过6个月运转,目前35万立方米污染土壤,我们已处理10多万立方米。原来的污染地块有的已被挖去六七米深,可作为建筑用地来使用。”污染地块治理修复项目负责人徐岳华说。 除了事后治理,山西还加强了土壤污染重点单位的事前事中监管。比如太原市2020年确定了全市29家土壤污染重点监管企业,至8月底已完成对土壤污染重点监管企业的排查,各家都在进行排污许可证的变更工作。其中,有27家企业还与政府签订了目标责任书,23家企业建立了隐患排查制度,6家企业完成了自行监测方案编制。 把废矿山改造成森林公园 玉泉山城郊森林公园位于太原市万柏林区圪僚沟村西,这里绿树成荫,最出名的是一片樱花园。每到春季,公园里的20万株樱花开出一片“粉红花海”,吸引众多游人观赏,成为市民郊游休闲的网红景点。 “如今这里以樱花闻名,但你一定想不到,11年前却是因垃圾堆而‘出名’。”玉泉山城郊森林公园副总经理孙占良回忆当年的情形:玉泉山所在的西山,是太原最早进行煤田开采和利用的地区之一,由于长期无序开采和乱倾乱倒,一度沦为太原的“黑色走廊”,对大气、水体、土壤造成严重污染。“光是玉泉山就有石膏矿、红土矿厂等200余家,采矿形成的山体破坏面多达226处,挖得千疮百孔,许多山坡被炸成垂直面甚至凹陷进去。不仅如此,玉泉山还是倾倒垃圾的‘窝点’,曾经堆出了7座大型垃圾山,一刮风黑灰满天,沟沟坎坎尽是污水,生态环境十分恶劣。” 2009年,山西晋峰供热有限公司董事长张俊平来到这里,决心投资承建玉泉山的修复工作。太原市也出台政策,鼓励社会力量参与生态环境治理。他带领一批复转军人,倾尽全力投入到治理工程中去。“11年,我们主要干三件事:一是治理破坏面,用大型机械挖土石,削坡、填坑、运垃圾,改造成能站人、能植树的山体;二是在山上安装栈道,便于上山植树;三是上山打坑,再把树种到每一个打好的坑里。” 三件事,说起来容易,但实际上却要付出超常的辛劳。“玉泉山以石灰石为主,硬度大,一个工人花整整一天也打不了两个坑。坑打好了,种树还得换土,由于山高坡陡,每筐土100公斤,全得靠人力背上山。最后,树种也需要大家一棵棵扛上来。”孙占良感叹,除了人力上的巨大消耗,在物力、财力上也颇费周折。比如铺设浇灌管道,他们屡败屡战,不是因为管道材料不够抗压,就是因为铺设角度不对,前后报废过3次,最后选择加粗10多倍的无缝钢管,才铺好了灌溉消防网络。 11年来,1000多名员工吃住在帐篷里,就这样一棵一棵地种树,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治理,硬是在这片13万平方米的荒山和废墟中,栽下了550多万棵树木。如今,登上观景平台放眼望去,玉泉山已然是一幅层峦叠翠、满眼绿意的生态美景。“看到荒山变青山,背后那些汗水和付出也值了。”张俊平说。 人不负青山,青山定不负人。玉泉山城郊森林公园附近的居民常春生见证了山的转变:“废渣废矿垃圾山,从前没人敢靠近,我们自己都不愿住在边上。现在成了森林公园,旅游人气越来越旺,我在家门口就能做些生意。”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在这里开花结果,使百姓尝到甜头。 近年来,山西大力推进国土绿化,创新市场化造林机制,全省每年营造林草400万亩以上。与此同时,山西着力“在一个战场打赢生态治理与脱贫攻坚两场战役”,拓展生态扶贫,过去3年每年惠及52万贫困人口,增收10多亿元,让三晋大地在增加“颜值”的同时,也使群众露出增收获益的笑颜。(记者 邱超奕 苏超) 《 人民日报 》(2020年10月24日06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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