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家山怎么了——读《啊米家山，这件事上你是“小人物”了哈》有感前些时候在朋友圈里看过《为高老师鼓掌》的帖子，文章讲的是一个曾经是学生、后来成为颇有名气的大导演米家山渴望回母校向文革时被他打过的老师道歉 ...
米家山怎么了 ——读《啊米家山，这件事上你是“小人物”了哈》有感 前些时候在朋友圈里看过《为高老师鼓掌》的帖子，文章讲的是一个曾经是学生、后来成为颇有名气的大导演米家山渴望回母校向文革时被他打过的老师道歉，被一位姓高的老师拒绝的故事。最近又看了“阿达”写的《米家山啊米家山，这件事上你是“小人物”了哈》。我也是文革的亲历者，因此读此文，确有颇多感慨。 我不知道“阿达”是何许人？也不清楚他为什么“哈”？我在想，那个高老师怎么了？他为什么不接受道歉？他说的话值得“鼓掌”吗？米家山又怎么了？“小人物”了吗？看得出来，发帖人对此很是幸灾乐祸。 文革是中华民族的巨大灾难，史无前例，罄竹难书。文革中，曾有多少兄弟相残，夫妻反目，父子成仇，家破人亡……国家主席刘少奇难以自保，冤死狱中。许多功勋卓著的革命前辈死于非命，很多贡献巨大的科学家惨遭迫害致死，诸多著名文学家、艺术家跳楼丧命，悬梁自尽，投河自杀……六十年后再回首，确实让人有无限感慨。 如何评价文革？如何对待曾经犯过错误的人？确实值得人们思考。 一 1981年6月27日，中国共产党第十一届中央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作了这样的结论：历史已经判明，文化大革命是一场由领导者错误发动，被反革命集团利用，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内乱。 《决议》的定性是准确的，我特别赞同“由领导者错误发动”，“严重灾难的内乱”的结论。为什么说是“由领导者错误发动”？因为人民确实都是受蒙蔽的。什么叫“内乱”？“内乱”就是人民内部的“乱”。文革中两派的“生死搏杀”，不是“保家卫国”的战争，也不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革命……文革结束之后，人们都在反思这场“浩劫”，努力修复心灵的创伤。 如何对待不同观点、不同派别的人？如何对待受过自己伤害的人？如何对待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人与人是不一样的。“高老师”是一个典型，我的老师孟宗麒也是一个典型。 先说说成都树德中学的语文老师高老师。 文革结束六十多年，高老师始终没有走出文革的阴霾。她一直还在想着当年发生的事，她说，“我活了88岁了，我始终没有想明白，没有想清楚，在文革中那些被我们当儿女一样爱护的学生，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了魔鬼，变成了残暴的打手打我们，出手之狠，打得之重，那可是拳打脚踢皮带抽，把我们朝死里打啊！我一直就想不明白，前几天我们师生还在一起谈笑风生，才过了一天就把我们打个半死不活。我那时才四十多岁，也算是挨过来了，挺过来了。我也一直在思考我们平时对学生多年教育的效果在哪里？手在天安门上一挥，我们的学生娃儿就变成了魔鬼。” “前不久，当年我的学生，也是当年9中红卫兵头目，把我们打得又稳又准又狠的，后来成了电影导演，他爸当过成都市长的米家山，给树德中学写了信，对他当年残暴的打人行为深表歉意，他想回到学校，给当年他打过的老师们当面道歉。” 高老师对米家山想来学校向老师“道歉”的事，态度是这样的：“我在会上明确表示：1、米家山也年龄大了，能对自己当年野蛮暴行有所认识是好事情；2、不接受他的道歉；3、不见他；4、文革是国家和民族的巨大灾难，要道歉，首先要从大人物开始，你米家山当年打得好欢，现在要来道歉，你算老几哦！小人物！” 再看看浙江青田中学的英语老师孟宗麒。 孟老师比高老师要年轻许多，文革那年，他只有20多岁，大学毕业刚刚分配青田中学不久。因为年轻，他和学生的关系非常融洽，可以用“亲如兄弟”形容。他的个子有1.90米左右，是青中个子最高的老师，是学校教工篮球队的主力，孩子都是喜欢运动的，因此他也特别受到学生爱戴。 文革开始后不久，有一天早上，他在学校教室旁的一块菜地上烧废纸，也有些私人信件，结果被具有高度革命警惕的学生举报。当天晚上学校里就举行了批斗孟宗麒大会，他被他的学生和同事“反剪双手”押上了台。“革命学生”要他下跪，他坚决不跪，结果被凌空抬起，硬是按到在地。当时他的膝盖、双脚和手臂多处受伤，鲜血淋漓……这一幕是我亲眼目睹的。再后来，他被打成了反革命，县里还举办过“揭批彭（另一个老师）孟（孟老师）反党集团大会”。 孟宗麒是青田文革运动第一个流血的老师，是最早被打成反革命的人。文革过后，当年斗争他的学生也向他作过道歉，他说，“老师不要你们道歉，老师还要谢谢你们，如果不是因为被‘揪’出来，我也会犯错误，可能会犯更大的错误。你们不需要道歉，文革不是你们的错，我理解你们……” 后来，他的学生都成了他的朋友，再后来，孟老师当上了青田中学的校长。 二 历史是不能被忘记的。我想，高老师一定记得文革是谁发动的？是怎样发起的。 1966年5月16日，中共中央发出《通知》（即《五一六通知》）宣布文革开始。 1966年5月25日，北京大学聂元梓等人在校园里贴出了第一张大字报。 1966年6月2日，《人民日报》全文发表聂元梓等人的大字报。 中央领导人指示：“中学文化大革命的任务主要是审查教职员队伍”。 1966年8月5日，毛泽东主席发表《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 1966年8月8日，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通过《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 1966年8月10日，毛泽东主席说：“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 “大字报”、“大批判”、“破四旧”、“大串联”、“打倒走资派”……由伟大领袖亲自发动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在中华大地迅猛兴起，如“疾风暴雨”荡涤山河，似“滚滚浊流”席卷大地，“顺之者存逆之者亡”，无人可以幸免。 我想，高老师也一定参加过文化大革命，一定喊过“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一定喊过“坚决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口号……或许也曾贴过大字报。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高老师也不会例外。 三 发帖人称高老师是“清末一个探花的后代，浩然之气乃得之真传”。他们感到《为高老师鼓掌》一文，“来劲、过瘾”，“深刻、警醒”。说实话，我真的没有听出高老师说的话有什么“浩然之气”，我感觉到的只有“满清遗老”的愚顽固执。“来劲”不深刻，“过瘾”没“警醒”。 高老师想文革的事想了几十年，但“始终没有想明白，没有想清楚”。我想，她想不明白、想不清楚的原因，主要是忘了想自己，忘了自己是怎么当老师的，是怎么教育学生的？那个时候，老师“谆谆教导”的都是：“听毛主席的话”，“做毛主席的好学生”。文革是毛主席发动的，那么学生响应毛主席的号召，错了吗？错了能怪谁呢？总不能全都怪学生自己吧！ 高老师说“平时对学生多年教育的效果在哪里？”我认为，学生在文革中的表现，就是老师呕心沥血“教育的效果”。请高老师理解，我这里说的“老师”和“教育”，不是说老师个人，而是指整个中国的教育。我们国家的教育大纲就是要把学生教育成“唯书”、“唯上”，没有自己独立思想的人。 高老师说学生“一夜之间变成了魔鬼”，其实不是的。变化是一个过程，一个漫长渐进的过程。他们是被人灌了太多的“迷魂汤”，那个时代的老师就是兜售“领袖崇拜”药的“郎中”。 四 照理，学生因为文革“打”了老师，犯了错误，前来认错道歉，老师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他们毕竟是你的学生，是你的“娃儿”……他本与你无冤无仇，没有私人恩怨，只是受了伟大领袖的蛊惑，一时糊涂，犯了错。 如果高老师是为了避免“尴尬”，“不见”、“不接受道歉”也罢，我能理解你。如果认为“文革造成的巨大灾难，要道歉首先应该从大人物开始”，我崇拜你。因为体现了你的水平和胸襟。如果是因为“你米家山当年打得好欢，现在要来道歉，你算老几哦！小人物！”，我则鄙视你。因为你根本不值得道歉。“小人物”怎么了，“小人物”和“大人物”在人格上是平等的。你还是文革时代的那一套思维，“唯上”。愚顽固执不是立场坚定；心胸狭窄也不是高风亮节。 我想，孟老师在文革中所受过的“皮肉之苦”和“精神摧残”，一点也不比高老师少。他是怎么对待犯过错误的学生的？“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孟宗麒老师是“教书育人”的典范，值得高老师效仿。 文革是民族的灾难，也是一场闹剧。文革是伟人的错误，也是中国教育的失误。文革值得反思！值得领导者反思，也值得所有参与者反思，包括高老师，包括米家山，包括我们这一代的所有人！ 我还是赞同这样一句话，“发动文革的人没有向受迫害者道歉，反而要当年仅十几岁的学生道歉，你不觉得荒唐吗？” 巴塞罗那 麻卓民 2017.8.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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