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对外安全局(DGSE)情报部门官员莫尼凯

　　2015 年不到一年的时间内，法国本土遭到两起大规模恐怖袭击，法国情报部门的工作效率因此颇受指责。凯（Claude Moniquet）作为前对外安全局(DGSE)情报部门的官员则提醒说，情报机关只能尽量减少而不能百分百阻止恐袭事件的发生，此前法国警方曾挫败多起恐袭计划。

　　法国屡屡作为伊斯兰极端分子的袭击对象，一方面因为法国特别强调“世俗化” 而成为这些宗教狂热分子的眼中钉；其次法国政府在海外一直同伊斯兰极端组织交战，引起他们不满；再者来看，越来越多的极端伊斯兰化的法国青年在叙利亚受训后回国效忠“伊斯兰国”，这都增加了法国国内的不安全因素。

　　莫尼凯目前是欧洲战略情报安全中心(European Strategic Intelligence and Security Center公司)的联合创始人，他在接受《欧洲时报》采访时认为，此次恐怖袭击对之后法国的政治和法律版图将产生巨大影响，尤其在法律层面，法国政府可能通过立法加强情报信息的收集，赋予调查人员更多的法律权力，延长审讯关押的时间等。他提到，此次恐袭发生几个月内，“法国或将大规模逮捕从叙利亚返回法国的青年。”

　　欧洲时报：作为情报系统专家，你听到巴黎13日晚的恐袭事件后，第一反应是什么？

　　莫尼凯:他们袭击前的准备工作做得非常专业，但是执行过程不是那么专业。这也是比较幸运的地方，不然死亡人数将会更多。从准备上看，巴黎安保程度其实挺高，但他们却能在不同地点，同时发动袭击，导致上百人死亡，可见他们准备工作的高度专业性。初步估计他们发动袭击之前应该准备了几周，甚至是几个月。

　　欧洲时报：“查理周刊事件”发生后不到一年，法国发生第二次大规模恐袭。人们不禁质疑这次为什么又是法国？

　　莫尼凯:两次袭击之间，6月底其实在里昂大区曾发生过“砍头恐袭案”，虽然只是造成一个人死亡，但也是一次袭击。几年来，官方共破获5到10起“恐袭”计划未遂案。这次为什么法国又成了袭击目标？首先，法国是一个“非宗教”国家，是欧洲最主张“世俗化”的国家，这让伊斯兰极端分子难以忍受；其次法国20年来一直同伊斯兰极端分子作战，因此1994年和1995年阿尔及利亚的伊斯兰恐怖分子对法国发起大规模恐怖袭击，法国曾出兵阿富汗，如今在叙利亚境内实施恐袭行动；再次目前在叙利亚或是曾经去过叙利亚的法国伊斯兰极端分子可能近2000人。以上三个因素导致法国在欧洲成为恐袭的主要目标之一。

　　欧洲时报：“查理受袭事件”后，法国开启了“Vigipirate”安全计划，同时强推利于政府收集信息的新情报法，如今又发生如此大规模的袭击事件，原因是法国政府反恐做得不够，还是此类袭击事件具备特有的复杂性？

　　莫尼凯：“Vigipirate”安全计划并不能预防恐怖袭击。只有警察和情报人员才能够有效地阻止恐袭的发生，他们或是在中东地区直接可把恐怖分子除掉，或是获知这些人来到法国的信息后，对他们进行逮捕。“Vigipirate”安全计划只可对恐怖分子形成震慑作用，但不会避免恐袭事件的发生。这项计划会安置较多警员守护标志性建筑地点，比如政府各部大楼、文物保护建筑、军事点或者是犹太人聚居区。但我们不能在每个餐厅、咖啡馆或剧场都派一个警察或军人去守护在门前。

　　其实照理来说，警察和情报机关可以说是非常高效的，但你可以避免一起恐袭案或十起恐袭计划，但说不定第十一起恐袭计划便会成功，而这第十一起恐袭有可能便是最严重的一起。

　　欧洲时报：此次发生如此大的恐袭案件，能说法国的情报系统有“失误”么？

　　莫尼凯：目前法国情报部分有无“失误之处”尚不确定。但在年初的一系列恐袭案中，法国情报部门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袭击者库阿希（Kouachi）兄弟和库利巴利(Amedy Coulibaly)在警局都有档案的，本应成为重点监视对象，但情报人员却低估了他们的危险性。

　　至于13日晚的袭击事件，还需要等几个小时或几天，待袭击者的身份确定后，才可断定法国情报机关是否有疏漏之处（编者注：采访时尚未确定袭击者身份）。但情报系统只能尽可能减少而不可能百分百阻止恐袭案的发生。

　　欧洲时报：一方面法国参与“Vigipirate”安全计划的警员几个月前一直表示疲惫不堪，颇有怨言；另一方面法国在警员或是情报系统的人员和资金没有质的变化，法国国内反恐是否走到了一个死胡同？

　　莫尼凯：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一问题。比如自从2001年美国“911事件”后的近十五年，法国情报部门经费增幅很大，不是每次袭击之后，情报部门接着便发生变动，一般来说至少需要五年，情况才有重大改观，，比如部门经费增加，人员也能增加个百来个。

　　但“查理受袭事件”后，三月份法国通过了新的情报法案，赋予政府机构更多权利和手段可以截获电话和邮件信息，便于情报部门开展工作。当然此项法案受到很多人权组织的抨击。

　　欧洲时报：“查理受袭事件”发生后，法国政府在情报收集方面有何不足之处？

　　莫尼凯：我曾提议严格对待从叙利亚返回的人，在审理他们案情时，没有例外都把他们抓进监狱，这是法律允许的。法国会把很多从叙利亚返回的青年抓起来，但并不是全部，因为他们认为并不是所有从叙返法的人都是危险的。但这种情况可能会变，随后两个月，法国警方或将大规模逮捕从叙利亚回国的法国青年。

　　目前法国共有4000到8000人被列为“S”级(指危害国家安全)监控对象，但法国情报部门没法对他们都进行监控。但在当前的法律框架下，比如即时在紧急状态下，政府可以逮捕他们，但无权超过几个月。但随后国家权力机构肯定会对这个问题提出讨论。

　　欧洲时报：此次袭击将如何改变法国的政治和法律版图？

　　莫尼凯：这次袭击肯定会对法国极右政党比如国民阵线极为有利，但我希望所有的政党都能携手合作，共渡难关。从法律层面上来说，此后或许将赋予调查办案人员更多权力，嫌疑人被审讯的时间可以延长。目前涉及恐袭，警方最多可以审讯嫌疑人四到五天，这种情况以后会改变，审讯期可能延长。但我无法预知以后政府将采取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