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认美国南海策略 克里同军方作对？

　　北京时间5月16日下午3点，正在访华的美国国务卿克里前往八一大楼会晤了中共军方二号人物、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范长龙。就南海问题，克里重申了美国政府在南海问题上不选边站队的立场，表示对其他当事国将一视同仁，近期有关媒体报道并不是美国政府的政治决定。这是奥巴马政府高层首次就近期美国媒体报道的“美军军机欲进入中国南海岛礁12海里海域以内等过激行动”作出回应。而且是否定性的回应。

　　克里当面向范长龙否定的报道媒体应该是《华尔街日报》。该报5月12日引述美官员的话称，“美国军方正考虑动用飞机和军舰，对中国正在南沙群岛扩建的岛屿采取激进行动，包括命令海军侦察机飞越这些岛屿上空，以及派遣美国军舰驶入距离这些岛礁12海里以内的水域”。这类报道还报道，五角大楼官员透露，美国国防部长卡特(Ashton Carter)要求五角大楼考虑的选项之一就是派舰机进入这些岛礁12海里海域以内。也就是说，克里当着中国军方二号人物的面，否定了自己国内媒体的报道，也否定了媒体所引述的“国防部长卡特的话”。

　　在叙利亚化武危机中，克里在伦敦时不经意的一句“化武换和平提议”结果成功解决了叙化武危机。那么，此次克里在北京是不是实话实说，传达奥巴马的真实意思？还是以假乱真，掩盖了什么？亦或是，间接暴露出卡特（Ashton Carter)上任后，五角大楼新的领导层在南海战略方面和白宫新生分歧？

　　克里专门负责的领域是中东，而非亚洲，更不是中国，此次访华主要是为了铺垫6月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和9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对美国事访问。在他之后，随着中美对习近平访美细节的筹备，奥巴马预计还会派出内阁大员或国安会亲信访华，再做最终细节的敲定和预热。由于美方（主要是官员和媒体的配合）最近将中国在南海的填海造陆行为提至舆论的风口浪尖，面对中国外交部和国防部的严厉警告，克里此次访华反而多了些为中美南海紧张“灭火”的色彩。就在16日当天，克里先后会晤了中国外长王毅、范长龙、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和国务委员杨洁篪。17日，克里按计划与习近平会晤，之后赴韩国访问。

　　从第一天密集的会晤来看，克里同中方所谈的议题几乎涉及到了双边关系的方方面面，尤其谈到TPP和AIIB、朝鲜核问题、伊朗核问题以及气候变化等。当然，南海“填海造陆”问题是舆论关注的热点。

　　16日上午11时左右，克里先同王毅举行了1个多小时的闭门会晤，之后举行了记者会。在记者会期间，克里明确就中国在南海的填海造陆行为提出关切。克里说：“我们对中国在南海的填海造陆的范围和速度表示关切。我（个人），通过王毅部长，敦促中国采取举措，同各方一道，帮助降低紧张形势，增加外交解决的前景。我认为，我们都认可该地区需要的不是军事哨站和地带，而是‘巧外交’，以便达成东盟-中国南海行为准则”。王毅阐述了中方在南海问题上的原则立场，强调中国政府维护主权和领土完整的意志坚如磐石，呼吁包括美方在内的域外国家秉持客观公正立场，为维护南海和平稳定发挥积极和建设性作用。

　　必于克里提及的南沙岛礁建设，王毅说：“这完全是中国主权范围内的事情。对于有关各方的关切，中国愿意通过对话增进了解。中国与东盟国家正在进行这样的对话，中国也愿在相互尊重基础上与美国进行必要的对话。王毅还强调，中美双方有分歧不要紧，但不能有误解，更不能误判。

　　在中午的记者会上，有记者向克里提到美媒关于“美军进入南海岛礁12海里以内”的报道，但是克里在回答时绕开了这一话题，而是着重回答了这名记者一口气提的其他两个问题。

　　有意思的是，有关克里否定相关媒体的报道，则来自中国国防部网站。

　　中国国防部网站16日晚发布了范长龙同克里的会晤内容。对于南海问题，范长龙表示，中国对南沙群岛及其附近海域拥有无可争辩的主权。中国在自己的岛礁上搞建设，完全是主权范围内的事，无可非议。范长龙敦促美方客观、公正看待南海问题，正确理解中方政策意图，恪守在领土主权争议问题上不选边站队的承诺，谨言慎行，多做有利于中美互信和南海和平稳定的事。克里重申了美国政府在南海问题上不选边站队的立场，表示对其他当事国将一视同仁，近期有关媒体报道并不是美国政府的政治决定。

　　美国国务院方面尚未公布克里向范长龙说的这句话。

　　无论克里原话如何，“媒体报道并非政治决定”，这本身就可以有两种解读。第一，美国媒体涉及南海的这类报道绝非空穴来风，华府舆论（尤其是军方）已经出现这种军事意向，只是尚未成为实际的政治或军事决策，至多是一策略选项；第二，“媒体报道并非政治决定”，这句话本身就是一句有点敷衍的话。任何媒体报道都只是“报道”而已，肯定代表不了或等同于“政府决策”。换句话说，即便奥巴马政府存在这样的政策决定，这句话也没有错，克里也没有说假话。

　　其实，但凡有点意识和智慧的人，都会认为美军在短期内不可能照媒体所报道的那样进入距离南海岛礁12海里之内海域。美国军机进入南海巡航或侦察，不一定在习近平访美之前。这是不可能的，军事施压是为外交谈判加筹码的。但不能排除习近平访美后，美国军方会这样做。美国（具体说应该是五角大楼）在南海的盘算，是今后2至3年的，甚至延伸至下届总统。即便美军近期有此打算，奥巴马也必须考虑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和习近平访美两大因素。而且，“国事访问”级别的会晤，往往都要保证“军事关系”良好。也就是说，卡特肯定会在习近平访美前（也有可能是访美后，但可能性相对较小）访问北京。就如前任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2011年对美国事访问前几周，时任美访长盖茨（Robert Gates）风尘仆仆访华一样。卡特要想访华，就要有话可说，有东西可谈。东海已经被中国的防空识别区坐实，美国无缝隙可插，现在就剩下填海造陆进行中、识别区尚未划设的南海。所以，军方挑动南海其实是“想和中方对话”，只不过这种对话的促成方式是冒险的。前几年，好几次战略与经济对话期间，以及美高层访华（比如拜登访华期间中美军舰南海对峙），都有美国军舰或军机经过南海，只是中美幕后化解了而已。

　　2014年7月10日，美国官员就通过《金融时报》透露，南海已经出现新的动态变化（new dynamic），美军计划加大对南海解放军（填海造陆等行为）的侦查与取证。今年5月13日，施大伟在国会说：“美国正就亚太军力态势（posture)方面作出重大改变”。

　　假如白宫或五角大楼真有“进军”南海的打算，那初衷肯定是为“搅混水”，最重要还是做给国内看，尤其告诉那些保守派，美国虽然TPP谈不成，伊朗核协议达不成，巴以和谈失败，但再平衡战略（也就是重返亚太战略）还是有“声响”的。因为重返亚太就是靠军事支撑。奥巴马要想在亚太政策上青史留名，从上周国会的情况来看，TPP可能性越来越小，那就只能转向军事。而且，媒体所引述的卡特的话，五角大楼方面或卡特本人并没有正式予以否认。对于《华尔街日报》等媒体官员“美军深入南海”的报道，五角大楼负责亚太安全事务的助理部长施大伟（David Shear）13日在参院外委会作证时并没有予以否认，以“机密”为由一句话带过。所以，不排除军方有这个想法。

　　另外，就南海填海造陆，华府近来的朝野舆论反应不可小看。美国官员通过媒体放风、到国会听证、赴北京施压，同时伴随军方向媒体表态，这很明显可以看出，“进入距离南海岛礁12海里以内海域”已经成为美国政界（军界）讨论的政策选项之一。克里在八一大楼的这句话，只是更加凸显出了这种讨论的存在，以及“文武”官员间南海策略的可能分歧。至于媒体渲染说：“白宫正考虑批准这一建议”。笔者认为，这是美国官员臆想以此造成对华施压，试探中国官方的反应。

　　无论如何，军事关系是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构建过程中“最大障碍”，它的好坏直接关系到两国高层的外交互动内容和程度。此次范长龙接见了克里，足以说明中国军方重视同美军的对话。而且，在近几年战略与经济对话中，军事成份的内容已经愈加宽泛且具有战略性。去年对话两国已经达成“尽快推动建立两军重大军事行动相互通报机制和一系列海空相遇行为准则”的共识，此次中美对话有望在这一方面继续取得进展，甚至突破。所以，当前，中美最重要的任务是努力消除军事关系中的焦躁和杂音，做好习近平访美的筹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