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揭与古巴间的铁幕 奥巴马要写历史确立地位

　　美国总统奥巴马12月17日宣布决定同古巴恢复外交关系，认定50年来孤立古巴的政策过时、失败，转而寻求开启两国关系的“新篇章”。至此，奥巴马已经通过秘密或公开的方式同伊朗、缅甸和古巴（甚至是塔利班）展开了外交对话，直面美国当前国际关系中的棘手挑战。而解禁古巴、恢复美古外交，标志着冷战时期“最后一战”的结束，美国自己架设的这张无形“铁幕”自然落下，奥巴马也有望因此确立自己的历史功绩。

　　奥巴马最早于2009年开始放松对古巴裔公民拜访亲友和汇款的限制，但由于美国承包商格罗斯(Alan Gross)2009年被古方关押，致使两国通邮、非法移民等谈判搁浅。赢得连任后，奥巴马派遣两名顾问秘密同古巴领导层接触。自2013年6月，双方已经在渥太华和多伦多秘密举行了9次会晤。最后，两国领导人通话45分钟敲定双方恢复外交的各项条件。古巴随后释放了被监禁5年的格罗斯，格罗斯在3名美国国会议员陪同下抵美3个小时后，奥巴马公开宣布与古巴谈判外交关系正常化。

　　奥巴马这一决定让国际社会有点惊讶，就连关塔那摩监狱的美军高层也没有想到进展如此之快。英国《卫报》记者甚至将此称之为奥巴马的“柏林墙时刻”。而从当前形势判断，这是奥巴马从美国自身利益出发，综合考虑内政外交各方面因素后作出的决策。

　　首先，传统上讲，共和党总统多在意识形态层面对抗共产古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流亡美国的古巴人，多强烈反对奥巴马的决定，但现在的选民结构已经发生变化，年轻化的古巴裔选民将古巴看做邻国和一个不错的度假胜地，支持美国和古巴恢复外交。尤其在“战场州”佛罗里达州，古巴裔选民已逐渐由“红”转“蓝”，近几年选举对民主党人的支持率逐渐上升。《纽约时报》最新民调显示，6成美国人支持同古巴恢复外交；另外，美国国会当中的部分古巴裔议员以及天主教会、美国商会、人权观察组织和农业利益团体都支持同古巴恢复外交。

　　其次，中期选举结束以来，奥巴马已经在内政外交上开动马力，促成中美气候协议、朝鲜释放美国公民以及大幅减少关塔那摩监狱囚犯。内政上，奥巴马甚至公布移民新政，丝毫没有忌惮共和党人威胁的意思。奥巴马特意选择在圣诞节前夕国会议员纷纷回家过节之际宣布这一决定，时机上很好地缓冲了国会保守派的强烈反应。如果是在11月的中期选举以及伊朗核谈之际，奥巴马这样做是无法想象的。

　　一年前曼德拉葬礼，劳尔·卡斯特罗看着刚刚发表演讲后回到座位的奥巴马

　　奥巴马是在美国与古巴1961年断交7个月后出生的，所以，美国对古巴的封锁与鼓励伴随着奥巴马整个仕途生涯。在他之前的10位总统（多数坐等卡斯特罗死亡或其政权崩溃），无论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总统，都没有恢复美古外交关系的魄力和条件。尤其是奥巴马之前的三位总统，都是活在冷战思维里，难以在重构新的国际秩序方面占据优势。

　　2008年奥巴马竞选总统时就曾向共和党对手麦凯恩说过：如果古巴能够向民主迈进并释放所有政治犯，自己愿意同劳尔·卡斯特罗举行会晤，并采取措施恢复两国关系正常化。2007年党内初选时，奥巴马曾说自己将无条件同古巴领导人举行会晤讨论分歧，当时的对手希拉里嘲讽奥巴马这一想法“太天真”。希拉里卸任国务卿时曾说，未能解救出被古巴关押的格罗斯是她外交一大憾事。离开国务院时，希拉里建议奥巴马，重新审视对古巴的禁令。奥巴马宣布恢复同古巴的外交关系谈判后，希拉里17日发表声明，力挺奥巴马对于转变古巴政策改善两国关系、结束两国长达50余年的相互敌视所做出的努力。

　　饼去6年间，奥巴马将重心都放在了中东和亚太，并在两者之间来回摇摆。拉美这一美国昔日的后院，则更加“独立自主”，跳出了美国的战略布局。而近年的监控丑闻更恶化了美国同部分拉美国家的关系。美国忧心失去在拉美的传统影响力。就在奥巴马宣布这一消息前，美洲玻利瓦尔联盟-人民贸易协定第13次领导人峰会于12月14日在哈瓦那召开，并通过了一项宣言。与会各国领导人及特邀嘉宾在宣言中一致要求美国停止对古巴长达50多年的经济贸易和金融封锁，并终止其颠覆行为。劳尔·卡斯特罗12月9日还在加勒比海峰会上谴责一个全球化的、不公平和不平等的世界。他提出作为小岛国和发展中国家，古巴必须在一个布满经济危机的世界里求生存，呼吁政治、经济和社会融合。

　　在奥巴马宣布这一决定前，就有舆论呼吁美国解禁古巴。《纽约时报》近几天的社论《古巴经济位于十字路口》（Cuba’s Economy at a Crossroads）、《奥巴马应该解禁古巴》（ Obama should End the Embargo on Cuba）、《同古巴换囚》（A Prisoner Swap with Cuba）都在就此做铺垫。这些社论和美国保守媒体“American conservative”近来呼吁美国调整对古巴的战略思维，松绑制裁，取消一些指控（尤其是刺激古巴国内顽固派的那些指控），利用古巴国内的自由势力以及其他积极改革力量，推动或“互补性”地助力当前古巴经济改革。奥巴马政府不能指望或以“政权更迭”为前提或目的。最重要的是，古巴当前经济改革出现积极迹象（这都是卡斯特罗之功），美国要借机发力，助力这种改革。在古巴发生积极变化之际，美国半个世纪的政策不能不变，美国不能继续墨守成规。

　　迸巴民众观看劳尔·卡斯特罗12月17日的电视电话（当天古巴‘议会’全体观看了这一电视讲话）

　　当然，奥巴马第二任期明显在外交上有很大的发力，已经摆脱他在第一个任期在外交上都要仰仗国安会和国务院的“年轻民主党总统”形象。中期选举民主党惨败，奥巴马外交更加我行我素。此次宣布谈判同古巴恢复外交关系，也是奥巴马在移民、气候变化、网络监管以及伊朗核谈等领域挑战共和党之后作出的。奥巴马不再采取“战战兢兢、瞻前顾后、不干蠢事（don't do stupid shit）”的外交原则，而是大胆展现政治勇气和外交智慧。

　　奥巴马能够拿美国与中国和越南关系的正常化来举例说明同古巴关系正常化的必要性，可以看出他思维模式的转变。这和那些充满冷战思维的国会议员形成了鲜明对比。奥巴马这种转变也符合他改善美国国际形象的初衷和努力。

　　美国的伊拉克战争、无人机战争以及CIA虐囚堪称美国在国际社会的污点，而美国对古巴实行的禁令和孤立政策则是美国外交历史的一大诟病。50多年来，美国历届政府对古巴做着同样的事情，却期待出现不同的结果。奥巴马17日的演讲最后提到了自己6年前的口号——“改变”，称“改变决非易事，但只要是好事，就要做出改变，摆脱历史禁锢，惠及你我及全球”。笔者认为，任何改变或变革都会遇到阻力、怀疑甚至批评。“静默外交”或“幕后外交”也不一定奏效，比如克林顿时期同朝鲜的外交沟通以及奥巴马第一任期重启对俄关系的尝试与失败。但是，这种尝试为决策者采取新的举措或其他途径提供了可能。此次美国同古巴的谈判就是“静默外交”成功之处所在。而在满足美国自身政治和经济利益的前提下，奥巴马这种挑战传统和禁锢、过时思维的做法应该受到赞赏。

　　前总统尼克松和卡特曾先后促成中美建交、结束中美30年对抗；里根、老布什、克林顿先后努力最终促成同越南在越战20年后建交；现如今，继柏林墙倒塌和苏联解体之后，奥巴马努力恢复同古巴建交，更是具有一定的历史和现实意义。奥巴马说，是否访问古巴，还要看接下来事态的进展。若成功与古巴恢复外交，奥巴马将抹去冷战的最后一丝锈迹，确立自己的历史地位。